萬塵飛颺破落的繁華,此巷無人聲,徒聞狗吠因我的到來而驚起。一個老嫗躺在竹紥的躺椅裡,任時光,祟祟又汲汲,把她雕成發皺的歷史。老翁走出來澆花,夫婦倆盯著我,他們的眼神空洞。
 我繼續走。
 我要把心上的孤獨踏盡。
 百扇玻璃窗把太陽凌遲成七色,綠幽幽淋遍全身的,我不敢斷定是這老恆星的哪個部位。油布棚,它明顯分到引人的亮黃;牆上的瓷片分嚙著同一塊紅,分著分著,紅就淡下去,直到成為一種怯懦復微弱的掠影。
 我繼續走。
 我要把面孔的顏色踏盡。
 十袋垃圾偎在轉角的暗處,肚腸各異,各用不同的形式腐敗。左手的居家不知養什麼花,豔香散來,同垃圾混為仿霓虹的氣味:亂。右手一座廟,飄線香古老的韻底,人在穢濁的亂世中緊攫信仰。唉!信仰,信仰使我們徬徨的心安定,卻也擊打著憑己力建起的尊嚴:反正一切都是向神求來的。來!多添些香油!來買這個:升官發財!
 我繼續走。
 我要把佛前的迷霧踏盡。
 然後,我開始感到遲疑,巷尾在眼前,亮敞的中港路,依舊奔騰許多匆匆。我走過這條小巷到底是為了什麼?
 為了填滿老人眼底的虛無?
 為了重聚起碎散的陽光?
 為了還原神衹最初的姿態?
 我只確定無論如何巷子都將走完,我將投自己回世界的潮流,我仍然是他人眼角的一抹倉卒,我依舊疲困。畢竟,想了這許多,經過一條巷子去接弟弟放學,終究為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。縱深邃了思維,也沒有什麼人願意去了解。但,也許我會更盡一些力,把剛才所要承諾的一切履行。
 我繼續走......
 我要把普世的喃喃踏盡。
             

                一零三年六月十八號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大度山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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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張遺九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